Thursday 30 May 2013

2013年5月: 復興鐵路 八戸駅始發 --- 浜吉田駅到着、久慈+田野畑+小本+宮古+釜石+吉浜+盛+大船渡+陸前高田+気仙沼+石巻+仙台+福島+亘理経由

Aragorn: The Beacons of Minas Tirith! The Beacons are lit! Gondor calls for aid.
Theoden: And Rohan will answer. Muster the Rohirrim. Assemble the army at Dunharrow. As many men as can be found. You have two days. On the third, we ride for Gondor... and war. 

Gondorian Soldier 1: The Beacon! The Beacon of Amon Din is lit.
Gandalf: Hope is kindled.
---Lord of the Ring, The Return of the King.
2008年8月, 參加了青森縣八戶市的祭典, 隔天一大早我沿著JR八戶線來到了種差海岸。 我本來沒對這裡的風景抱太大的期望, 不過沿著海岸走, 發現還算是個散步的好地方。 那時有個想法: 沿著太平洋沿岸的鐵路一路南下應該是不錯的行程。
可惜, 當時已經決定了參加完日本東北的祭典後, 便往日本海岸去。 所以在種差海岸過了3個多小時後便離開了。 心想, 改天有機會再來跑一趟日本東北的太平洋沿岸鐵路線。

3年後的3月11日, 東日本發生了震度9.0的大地震和海嘯。 八戶雖然沒有受到海嘯的破壞, 但八戶線的終點站久慈和久慈以南的沿岸鐵路都受到了重度的災害。
 
看著電視,報章傳來的消息, 我能確定的是3年前在種差海岸種下的鐵路旅行計劃應該是暫時無法實行了:
火車驛站被摧毀, 鐵道被扭曲得不成形, 大型船隻被衝上陸地, 沿岸一個個鄉鎮集落被夷為平地, 上千上百的傷亡和行方不明數據。。。。。

災後49天, 隨著仙台至一ノ関間新幹線通車, 日本JR新幹線北起新青森南至鹿兒島中央全線開通。
隨後,鐵路復興的重點回到了太平洋沿岸。 除了JR東日本的山田線、釜石線、大船渡線,気仙沼線,石巻線,仙石線和常磐線外, 還有處於海嘯腹地具有象徵意義的私有地方鐵路三陸鉄道南,北線。

這兩年來從災區傳來的消息是:
火車站重建, 軌道修復, 臨時住房搭建。
岩手、宮城、福島沿岸開始一步一步踏上復興之路。

今年5月, 我決定是該去走一走太平洋沿岸的鐵路線了。
以青森縣八戶線的八戶站為起點, 沿著沿海鐵路南下, 以福島縣常磐線的浜吉田駅為終點站。
只要已經有鐵路通車, 我就搭。 沒有鐵路, 便搭代行公車。

我當時手邊的2009年小型全國時刻表顯然已經無法反映災後東北的鐵路現況。
 
由於沿岸都是地方local線, 加上鐵路不通時需要以公車代步, 再加上我無法確定網上各個鐵路,公車的時刻表是否即時, 所以出發前還無法確定全程需要多少天。
如果是搭乘新幹線, 八戶到福島的車程, 3個小時有得找。
在海嘯災區北端的久慈, 我看到了這麼一張海報。
以狼煙比喻復興倒是挺新鮮的。 不過深一層想想, 其實是挺貼切的, 尤其是用來比喻鐵路的復興。
 
隨著沿岸火車站和鐵軌被修復, 鐵路運行不斷的往南延伸, 就像狼煙由北往南點燃。
當一個被摧毀的火車站被修復, 重新運作時, 就像有人在暗夜裡執起火把投向薪柴,在沿岸災區的一處點起狼煙。
當一段被扭曲的鐵道被修復後, 列車往下一站運行時, 就像狼煙的光芒帶著復興的希望往南投射。 (以列車比作光與希望由來已久: 馳騁於東海道新幹線不就有ひかり光號和のぞみ希望號嗎?)


阿拉貢米納斯蒂里斯的狼煙!狼煙被點燃了!剛鐸呼籲援助。
希優頓:而羅漢會回應。召集羅漢的人馬。並在頓哈爾集結。盡可能找到更多的人有兩天時間。第三天,我們騎向剛鐸...向戰鬥前進。

岡鐸士兵1:狼煙!阿蒙丁的狼煙點燃了。
甘道夫:
希望被點燃了。

--- 魔戒三部曲 之 王者歸來

平成25年5月, 日本東北即將迎來東日本大震災後第3個夏天之際, 太平洋沿岸狼煙四起:
整備, 點兵, 集結, 會師, 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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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 2012: 東方快車謀殺案



 
認識東方快車不是從旅遊刊物開始, 而是從Agatha Christie開始。 Agatha號稱英國的推理女皇, 而且是位多產的作家。 她生前寫過不下五十部推理小說, 其中一部相當著名就是東方快車謀殺案。

A.C 生於十九世紀末, 1976年去世。 她生前有兩段婚姻, 前後兩位夫婿和她一樣, 都是熱愛旅行之人。 當然, 他們都有到處跑的經濟能力, 要知道當年沒有廉價航空這玩意兒, 沒有Ryan Air, 只有Thomas Cook。 而她縱橫四海的年代, 馬車已經不合時宜, 航空旅行還未普及, 火車便是唯一的選擇。 A.C 也似乎對火車情有獨鍾。 她的自傳裡便有這麽一段:
“Trains have always been one of my favourite things. It is sad nowadays that one no longer has engines that seems to be one's personal friends."
她似乎已經把火車當成了摯友, 對於火車旅行蓬勃時代的逝去, 字裡行間透露了感慨。

她的小說中, 書名有提到火車的, 除了Murder on the Orient Express, 知道的還有The Mystery of the Blue Train 和 The 4:50 from Paddington.

即使不以火車為故事背景, 她的其他小說似乎也會安排人物搭乘火車的情節。 她筆下的人物, 業餘偵探Miss Marple, 是個住在鄉下的小姑獨處的老太太。 我看英國電視公司拍的Miss Marple推理影集, 常常有她為了辦案搭火車到鎮上, 甚至到倫敦去的情節。

有一部Passenger To Frankfurt, 我本以為也是和火車扯得上關係, 後來翻了幾頁, 發現這裡的passenger搭的是飛機而非火車。 故事一開始, 男乘客在候機室遇見了陌生的女乘客。 女乘客要求和他調換身份, 以對方的護照登機。 這是一個荒狃的建議。 更荒唐的是, 男乘客竟然答應了。 最最最最荒唐的是, 他們竟然成功的登上了各自的班機。 在9-11紐約恐怖襲擊後的今天, 這樣的情節簡直是匪夷所思。

不過從這裡, 我們可以了解, 為什麽以火車旅行為背景的推理小說歷久不衰, 而再高明的小說家也無法在機艙裡安排謀殺的情節。     
推理小說裡常玩的把戲是“完全密室”, 就是案發現場是個看似兇手無法進入或逃離的空間。 這裡的重點是“看似”, 而非真正的“完全”密室。 現在的飛機機艙肯定是真正的完全密室: 在機場內打開手機會被空中小姐提醒, 在廁所抽煙會觸發警鈴, 更別說是在機上殺人, 肢解, 匿藏屍體並安全的逃離現場了。
 在這麼高明的推理作家都不可能合理的寫出類似的劇情, 除非說機上機組人員和大部分的乘客都和兇手串通好了。 Jodie Foster有部驚悚電影好像就是類似的劇情。 不過, 這樣讀者會覺得無聊。 像看一場魔術表演, 然後發現除了自己, 其他觀眾都是和魔術師串好的。

火車就不同了。 火車車廂是個似是而非的”完全“密室。 火車根據時刻表發車停靠, 行駛時是個相對的密室, 停靠時又不是密室。 兇手可以根據時刻表加上犯罪智慧製造密室的假象。 當然, 前提是火車要靠譜, 幾點幾分開車和停靠都得根據時刻表。 蒸汽火車由英國人發明, 世界上的一段鐵路也是在英國架設。 估計Agatha Christie生活的年代, 在大不列顛還沒有失去她的帝國前, 英國鐵路應該是準時的吧。 在大多數國家鐵路都日漸式微的今天, 還好還有靠譜的日本鐵路和一些歐洲國家鐵路。 像飛機或自駕都較流行的美國, 鐵路多不太準時了。 我就曾搭過亞特蘭大到紐約的新月號(The Cresent), 列車就遲了正半天。



以Reacher為主角的美國偵探小說(Tom Cruise剛不久拍了一部Reacher電影)The Affair故事裡搬出了鐵路和火車, 但並不是讓兇手在了車上佈局。 因為美國的火車應該沒有準時到能讓任何人在列車上佈局殺人。 在The Affair裡, 火車被淪為讓Reacher和女友一番雲雨時多添情趣的道具。

因為英國出了個Agatha Christie, 因為她生長在鐵路旅行盛行的年代, 也因為她愛鐵路旅行, 所以有了鐵路推理這樣的Genre。 到了今時今日Agatha Christie還是鐵路推理的旗艦。 日本的鐵路推理也是自成一格。 像西村京太郎的推理作家就不斷有以鐵路為題材的作品推出。 這幾年隨著《龍紋身的女孩》受到追捧後, 推理犯罪類小說最夯的要數北歐作家的作品了。

這些作家能寫出出色的鐵路推理作品, 除了他們生長地有靠譜的鐵路外, 我估計, 他們還看到了鐵路和推理間的微妙關係。 一個大都市,或幅員遼闊的國家,的鐵路時刻表的排班絕對是一項精密工程。 如何讓列車在有限的軌道上行駛? 在有限的月台裡停靠? 在列車發生故障時不讓整個鐵道系統癱瘓? 這樣的排班調度絕對不簡單, 要不每年的鐵路春運就不會是頭痛的事了。 這絕對需要Military precision, 要不各地的車長制服都穿得像軍裝。 新加坡這小地方的地鐵也得把個零售包租婆換下來, 換個軍隊背景的前軍人上去當總裁。

因為犯罪的成敗和破案的可否都和列車是否準時息息相關, 島田莊司的《出雲傳說7/8殺人》, 特別為讀者附上了列車時刻表。

Agatha Christie的《東方快車謀殺案》也附上了車廂示意圖。 很明顯的, 火車的準時和乘客的對號入座讓兇手可以在列車上布下他自認堅不可破的, 周詳的局。 只要被害人準時上車對號入座, 他就像甕中的鱉, 認兇手宰割。 當然, 我們的偵探上場後, 利用的也是火車的準時, 乘客的對號入座, 再加上車長對車上出乎平常的情況的觀察, 抽絲剝繭而後破案。






Agatha Christie在The Mystery of the Blue Train結尾時, 透過了故事主角說出了她對火車的感想: "Trains are relentless things..."


的確, 火車是relentless的。 鐵路的基本態度就是不退讓,不妥協。 當動車拉響汽笛時, 它告訴你它即將通過, 讓開。 它不等待你的回應, 因為沒有商量的餘地。 也難怪, 早年超人漫畫有如此的tagline: “Faster than a speeding bullet, more powerful than a locomotive!” 似乎陸上也只有火車的力量能和超人相匹敵。
 不過, 普通老百姓若眾志成城偶爾也能和列車一較高低, 前提是列車必須是靜止的。
August, 2013
July,2013




















列車如此, 鐵路的架設也是如此。 即便前路有山丘峽谷, 鐵路會借爆破架橋通過。 美國的橫貫鐵路為了能從大西洋向太平洋挺進, 不惜動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最近的The Lone Ranger裡, 鐵路大亨為了讓”鐵馬“跨越印第安先住民的土地, 不惜進行殺戮。  From the time of Alexander The Great, no man could travel faster than the horse that carried him. Not anymore. Imagine time and space under the mastery of man ... power that makes emperors and kings look like fools ... whoever controls this controls the future.


青藏鐵路向西挺進是也顧不了西藏高原常年冰凍的土壤。 Trains are relentless things, aren't they?


寫鐵路推理的小說家似乎看到了鐵路和他們筆下主人公的共同性。 精彩的推理小說裡, 不論是偵探或兇犯都應該是relentless的人物。
兇犯對於幹案是執著的, 偵探對破案則是其而不捨的。
 
兇犯佈局精細以求把被害者置於死地, 他們甚至會認為被害者是該死的, 他們認為的天理高於王法。 幹案時他們不能露出半點破綻, 如果事蹟敗露, 他們就得不斷逃亡或盜取身份, 混入社會。 成功的殺人並避開拘捕就算不不為他們帶來快感或滿足感, 也是一種使命。
而另一邊的偵探, 無論是職務的責任感或本身的正義感, 勢必和兇犯周旋到底, 不把兇犯逮捕歸案決不罷休。 以Agatha Christie小說為藍本的Miss Marple影集, 飾演Marple的英國演員MacKenzie是個百分百的銀髮族, 慈祥的老太太。 她的雙眼藍的讓我想起Daniel Craig。 在A Pocketful of Rye劇中她有個腦經不太靈光的女傭辭掉在她家的工作到鎮上大戶工作後, 被殺害了。 愛織夢的女傭原來是被兇犯欺騙當了謀殺案的幫兇而後被滅口。 兇犯殺了人後還用衣夾子夾住女傭的鼻子, 像是嘲笑她像豬一般愚蠢。 Miss Marple知道此事後發怒了。 當然, 她不吼叫不砸東西, 她只是開始動腦筋, 勘察命案現場, 開始扮演起她拿手的三姑六婆角色, 到處探聽。

《東方快車謀殺案》中, 兇犯成功的在列車上殺了人, 偵探Poirot也成功的點出真正的嫌兇, 但卻決定不把嫌凶(們)逮捕。 這是《東方快車謀殺案》最出人意表的結局, 也或許是它讓人津津樂道的原因。 這或許也讓Agatha Christie開啟了所謂“社會派推理”的大門。  
 
A.C的一些作品我在中小學時嘗試閱讀過。 那時英文水平太爛, 一本小說翻完了還搞不清楚殺人兇手是哪位。 《東方快車謀殺案》是後來讀的。 這回倒是讀懂了。
東方快車謀殺案和之前讀過的推理小說非常不同。 通常推理小說寫的都是A殺了Y, 或是A串通B殺了C。 大不了再複雜些便是A和B串通C幹掉了Y。 東方快車謀殺案中, 殺人嫌犯盡然有十多個。 更稀奇的是, 被幹掉的人明顯的是小說中的惡人, 而殺人嫌犯們反而是正義的一方。 推理小說中的名偵探應該都是正義的使者, 揪出邪惡的殺人犯, 為被殺者討回公道。 而這裡的名偵探Poirot最後放棄了逮捕十多名共犯。

剛剛在新加坡下畫的電影《藁の楯》, 題材和《東方快車謀殺案》有點類似。 有戀童癖的年輕兇犯殺了小女童, 自首後從九州被押送到東京。 女童的富豪爺爺發出了懸賞令, 凡殺害兇犯者將獲得巨額獎金。 從小倉上車, 一直到被迫在岡山下車, 兇犯的確是人人得而誅之。 車上的, 月台上的每一位乘客, 包括前來保護兇犯維持秩序的警員都有可能殺害兇犯。
歲月催人老


電影裡, 故事是發生在JR新幹線列車上, 不過我看了劇終工作人員字幕表, 發現有好幾行台北市工作人員的名字, 還有對台灣高鐵的鳴謝。 我估計要得到JR的配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電影裡車廂和月台的戲碼都得到台灣高鐵取景。

在這一部作品裡, 兇犯和偵探, 正與邪不再黑白分明了。 日本推理有所謂的本格派推理和社會派推理。 本格派愛搞懸疑, 把兇殺案搞得懸疑甚至恐怖, 再由名偵探破案。 好幾年前流行的《金田一事件簿》漫畫應該就是屬於本格派吧。 漫畫裡, 金田一老是跑到(常常是被邀約的, 搞不清楚年紀輕輕的他為何面子那麼大)一些豪宅, 無人島, 古堡之類的地方。 這些地方也常常聚集了一堆莫名其妙古里古怪的人物。 情節也和現實脫節: 豪宅裡永遠電話不通(沒人帶手機嗎?); 無人島上一定會停電(但肯定有台發電機, 燈該亮時會亮, 不該亮時就不亮); 住了一堆剛從都市來的現代人的古堡永遠沒半台電視微波爐(古鐘電唱機倒是有一大堆)。 這一切的安排為的就是方便小說家寫出懸疑恐怖, 為推理而推理的本格派作品。

社會派推理則多了份所謂的社會關懷。 作者關懷筆下的偵探, 死者, 甚至是兇犯。 讀者讀了也不再一味的只是同情死者, 憎恨兇犯那麼簡單了。 或許在讀者闔上書後, 同情的是殺人兇手, 而非被殺害着。 Agatha Christie在她的自傳裡提到了她對殺人者的看法:
I can suspend judgement on those who kill...I am willing to believe that they are made that way, that they are born with a disability, for which, perhaps, one should pity them, but even then, I think, not spare them - because you cannot spare them any more than you could spare the man who staggers out from a plague-stricken village in the Middle Ages to mix with innocent and healthy children in a nearby village.
顯然的, 她雖然認為殺人者應該得到懲罰, 但也對他們走上這條路表示同情。

本格派推理裡, 被殺害者的存在只是為了讓殺人犯(其實是推理小說家)部出一個精彩的局, 再把他殺掉。 然後讓名偵探破案, 讓我們這些讀者翻完了書, 拍案叫絕, 讚歎小說家的佈局精細。 被害人不過是個棋子兒, 不需要被同情。 他的死是必要的, 他不死戲就唱不下去了, 他是是活該。 社會派推理看法就不同了。 再看看Agatha阿姑有何高見。
It frightens me that nobody seems to care about the innocent. When read about a murder case, nobody seems to be horrified by the picture, say, of a fragile old woman in a small cigarette shop, turning away to get a packet of cigarettes for a young thug, and being attacked and battered to death. No one seems to care about her terror and her pain, and the final merciful unconciousness.

社會派推理在你讚歎小說家精彩的佈局的同時, 它也需要你對故事的人物感感同身受。 它要你同情為何兇手會步上殺人這條不歸路, 它要你同情被害人的親人對死者的離去的痛。 社會派推理要做到這一點, 首先得把故事場景拉回現實, 無人島上豪宅裡一群怪裡怪氣人物的週末party已經不管用了。 故事必須發生在辦公室, 平常不過的街角, 商店, 健身房, 火車站。。。 故事裡的地名也多是真實存在的, 至少聽起來是真實存在的。 兇手千哩逃亡, 偵探四處收集線索, 都必須站上真實的火車站月台, 搭上真實存在的班車。 東京的偵探到了大阪辦案得對大阪人辦事方法發發牢騷, 到了九州得因為聽不懂當地方言而鬧了笑話, 到了北海道要被當地警局裡的同行拉去當地特色餐廳吃頓飯。 社會派推理小說家那麼寫, 讀者就較覺得到多了分真實感。 這或許是為什麼日本推理小說裡有好多所謂的旅情小說, 把故事放到一個特定的地方, 一邊辦案, 一邊像是旅遊指南一樣介紹當地的風土民情。 鐵路推理應該也是旅情小說的一種, 讓讀者隨著兇手和偵探的奔走來一趟鐵路旅行。

松本清張被喻為日本社會派推理的開山鼻祖。 他的《球形的荒野》有一段寫查案的記者(多事的業餘偵探)搭著火車來到上野的茅野市查案子, 就讓我想到好幾年前到過此地。 當年也是搭著巴士穿過狹窄彎彎曲曲的小鎮馬路, 沒多久就豁然開闊駛向山區。 還讓我想到到處看得到的寒天食材的廣告看板布條。


宮部みゆき(宮部美幸)繼承了松本清張社會派推理的衣缽。 在她的《火車》裡, 兇手是欠下高利貸的女人, 為了躲避債主, 謀害多名受害人以盜取她們的身分, 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兇手應該被讀者痛恨的, 但看著她每每剛要以新身份開始新生活(甚至就要出嫁)時又會遇到窮追不捨的債主騷擾, 再次罰下殺人罪時, 作者又引導著讀者對她產生憐憫之心。 小說最終章, 偵探和受害人的親人即將和兇手在餐廳見面, 作者選擇在兇手推門而入那一剎那停筆, 讓讀者們自行決定對待兇手的態度。






書名裡的火車不是中文裡的大眾交通工具火車, 而是日本佛教中燃燒著烈火, 把生前犯罪的人載到地獄的車子。





Henning Mankell是我較熟悉也較喜歡的北歐推理小說家。 他的一系列以瑞典警探Wallander為主角的推理小說我相當喜愛。 BBC拍了一系列Wallander影集, 海報上Kenneth Branagh飾演的Wallander背後是一片黃花地。 我在瑞典搭火車, 在瑞典南部就常常看到這樣的黃花田。

我搞不懂這一片是向日葵花田還是油菜花田, 不過Wallander站在一片黃花田前, 倒是讓我較能相信Wallander確有其人。
瑞典拍了部Wallander的電影, 是根據同名小說The White Lioness拍的。 Wallander被拍到南非調查一件發生在瑞典的命案。 電影中, 他給瑞典發了一分不明建築物照片的fax, 後來確定是Oslo市的市政廳。 這揭發了一個在諾貝爾和平獎頒獎禮上暗殺曼德拉的驚天大陰謀。 曼德拉本人還在電影裡客串了幾秒。 通過一件虛構的謀殺案, 作者帶出了南非種族隔離制度留下的餘孽。 真實的故事場景確實能讓社會派推理更添真實感。 Henning Mankell雖是瑞典人, 但以瑞典和非洲為家, 兩頭跑, 通過他的北歐流社會派推理可以嗅到他對他第二個家的關懷。









Wallander的另一部小說The Fifth Woman裡, 兇手是一名前護士。 她聯絡上被施以暴力後被送到她工作的急診室的女人, 表示願意為他們報仇。 在她辭掉護士工作當上火車車掌後, 她的殺人計劃得以逐一實行。 當了車掌後, 她有了列車時刻表, 她的生活有了規律, 她知道某某天的某某時她人會在哪個列車停靠的城鎮。 這讓她計劃周詳, 佈局精密。 殺人的計劃順利的進行, 直到她碰上了辦案一樣精密的偵探。

案子了結後Wallander到獄中探訪了他的對手, 發現原來他和兇手曾經在互不相識的情況下在列車上碰過面。 當時他在查案的路上, 她則是車上的列車掌。

推理小說的偵探和兇手就像行駛在兩條平行軌道上的火車。 兇手逃避法網, 偵探欲把他逮捕歸案。 兇手布下精密的局, 偵探抽絲剝繭尋找破綻。 兇手是上行北上列車, 偵探是下行南下火車。 最好的兇手遇上最好的偵探, 最周詳的犯案碰上最精彩的解謎, 他們對決的一刻就象兩列相鄰平行的列車以相反的方向高速通過。
Taken from Web
 










如果你正坐在靠窗席, 你就能感受那股迫力。 聽說上海虹橋機場的磁浮列車的車窗是經過特別加強處理, 防的就是兩列磁浮列車高速通過時把車窗震碎。

鐵路鐵路就是有這樣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