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29 October 2013

2013年5月: 復興鐵路 近鄉情怯 福島駅始発 ーーー 浜吉田駅到着

三天跑了八戸線, 東北本線, 山田線, 三陸鉄道南北リアス線, 釜石線, 大船渡線, 石巻線, 終於到了最後一段: 常磐線。 開始當然是因為常盤貴子對常磐線特別有印象。 常磐線一路從東京上野開到仙台(常磐本身是久常陸國和磐城國的總稱), 雖然不是最長的線路, 可是在繁忙時段在上野擠上滿員的列車, 我常常想: 真有人需要一路站着到仙台站嗎? 還有, 在松戸駅印象最深刻的除了是拉長了音的報站廣播Matsudooooo-Matsudooooo外, 就是: 注意, 常磐線特急列車即將於第X軌道快速通過。 接着,列車就會轟隆轟隆的從擠滿人龍的月台間唰的快速通過。

不過拜東京電力TEPCO福島第一原子力発電所事故所累,300多公里的常磐線被攔腰一斬。 從広野到原ノ町駅, 相馬到浜吉田駅間火車已經無法通行, 只留下像孤島般的原ノ町-相馬駅間的四個沿岸車站。
福島到浜吉田不過十幾站, 不過要東北本線轉常磐線, 麻煩了一些。 
我在館腰駅轉車, 這裡是連駅前商店街都沒有的小站。 我到了這裡, 心裡在想, 空氣中是不是有較高的核輻射。 這種看不見, 嗅不著的危險似乎比看得到的海嘯破壞來的可怕。

館腰駅到浜吉田駅只有四個車站, 我本以為星期六的下午, 車上應該沒多少人。 出乎意料的, 這列仙台開來的火車卻相當的擁擠。 在亘理駅, 列車幾乎清空, 只留下我和一對情侶(?夫婦?) 在亘理駅有開往相馬的接駁巴士, 估計下車的都是續程往相馬的。 3-11後兩年, 當地對災區人口做的調查, 幾乎所有災區都理所當然的人口下降。 唯一有增長的是仙台。 我猜想這些下車的乘客是週日在仙台上班上學生活, 週末回到災區老家。

新加坡人一般應該沒有故鄉的概念。 所以, 有一句“近鄉情怯”, 我完全無法體會。 如果那是期待回家卻又害怕受傷害的心情,那“近鄉情怯”是不是這群在亘理下車的乘客的寫照?
漁民想回家, 卻擔心沒人敢食用從核輻射污染海域捕到的魚;
 
老公想回家, 可是卻不願意讓懷了小孩的太太回去;
 
父母想回家, 可是不放心家裡小朋友跟著;
 
農夫想回家, 卻擔心賴以為生的土地已經無法耕作。
 
諷刺的是, 常磐線上竟然有一對相鄰的勿来駅-植田駅(勿来植田?) 
像追分-成功, 永康-保安的站對大家趨之若鶩, 勿来植田就免了吧。 

我在日本唯一被罵的經驗是好多年前,住青年旅舍的時候。 那時, 門禁後才回到旅社, 澡堂已經關了, 所以拿了臉盆到洗臉水漕打水, 為了生活每天都要洗身軀。 管理員老頭聽到水聲過來查看, 看到潑了滿地的水, 對著光著屁股的我大聲質問: なんだよ!(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想福島災區的民眾有權跑到TEPCO大吼: なんだよ!? 真的, 搞了兩年還不把殘局收拾收拾。 像是坐等申辦奧運的政府拿國家資源來幫忙收拾自己的爛攤子。 真的厚顏無恥, 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在下一站浜吉田駅下了車。 再往西就得靠BRT代行巴士了。 再往西, 車票表上的車站被貼上黑膠帶, 那裡是核輻射災區, 無人地帶。 
浜吉田駅也是兩個多月前開通的。 站長似乎知道這裡沒什麼讓旅客逗留的理由, 指著那台載我過來, 停在月台旁的列車說: 回仙台的車馬上要開咯, 要上車就快哦。
車站外一片荒地, 也看不到海。 我拍了幾張站內的照片便跳上了火車。 

列車越過了阿武隈川, 我這趟復興鐵路的巡禮之旅算是結束了。
 
 
我想相馬就等改天有機會回來參加他們的野馬追祭典。
回程的車上, 因為是週六傍晚, 車上多是周邊鎮上的居民, 都要去福島市happy。 好幾天的車上嗅到的都是高中生的汗臭味, 今晚難得車廂都是香水味。

福島市中心很熱鬧, 夜晚冷得讓我很開心。 我找了間戲院看了《相棒》, 沒有subtitle, 內容靠猜的。 不過還好沒有買票看同時上映的 It's Me It's Me和Shield OfStraw, 因為過了一年多, 新加也上映了。 







這趟來日本, 花錢是最沒有負擔的, 因為日幣對新幣兌換率跌到了100円對1.2X新幣, 是記憶裡最低的。 我在福島Saizeriya解決了深夜的晚餐, 同樣的焗蝸牛這裡還便宜些, 飲料無限暢飲也不另外收S$2.80。 真覺得新加坡物價越來越他媽的高。

 

街上的男男女女happy過頭了, 有人在居酒屋外當街放了個響屁。 回飯店倒頭就睡, 第二天醒來才想起昨晚有UEFA Champions League大決賽。

2013年5月: 復興鐵路 銀河鐵道之夜 釜石駅始発 花巻駅到着









離開靠海的釜石駅往主幹線, 我搭的是釜石線。 更準確的說是銀河ドリームライン釜石線(Ginga DreamLine, Galaxy DreamLine)。 我搭的是7時17分當天開往花巻的末班車。

車廂車身漆上了Ginga Dreamline的字樣和鐵路信號的圖案。


沿途車站月台用了統一的站牌設計, 桿子上都有一顆五角星星。 站牌用了日文和一種稱為Esperanto的國際語。

下行的列車還漆上了河童的圖案。


一路窗外基本上漆黑一片, 確實有可能是河童之類妖怪出沒的鄉間。 列車就曾一次剎車, 我往車前看去, 除了電車大燈照得到前路的軌道, 都是黑茫茫一片。 軌道上, 一隻鹿媽媽帶著兩三匹小鹿, 惶恐的望著司機。 正要拿起相機時, 它們一躍越過了鐵道到另一邊的叢林。
或許是因為過了7點, 車上學生不多(男生比女生多), 大多乘客是上班族。 或許是累了, 總覺得車廂內燈光刺眼。 我能想像, 我們這麼一列車窗透著光的電車行駛在漆黑的鄉間, 從遠處看確實有點銀河鐵路之夜的感覺。 不過這不是它被起了銀河Dreamline小名的原因。
到了花巻駅, 有點後悔。 駅前冷清清的, 商店都打烊了。 有家藥局的招牌懸著, 像要掉了。 附近只有兩家飯店, 就近選了車站旁的那一家小旅館。 門前一堆球鞋, 走廊上一群高校生, 我在擔心會不會滿室了。 還好櫃檯的歐巴桑告訴我和室沒了, 但洋室還有。 她似乎不滿意我填的個人資料, 要了我的護照, 拍了拍櫃檯後的門; 一個年輕人從門後探出了頭, 睡眼惺忪, 接過護照去影印。 歐巴桑在刷卡時, 失敗了一兩次。 我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卡有問題, 要不可以換一張卡時, 她好像誤會我在嫌棄她老人家手腳慢, 要我耐心點, 聲音裡有點火氣。

大廳有個告示, 寫著館內有溫泉, 還寫了些療效, 歐巴桑說溫泉24小時開放。 我本想再過來泡澡, 可是回了房, 看看電視, 整理了行李, 往床上一躺就一覺到天明。

天一亮, 只要到花巻駅四周走走, 你便能了解為什麼釜石線也被稱銀河ドリームライン釜石線了。 同時, 你也會了解為何盛岡和青森之間還有條IGRいわて銀河鉄道(IGR岩手銀河鐵道)。
很明顯的, 父老鄉親最引以為傲的岩手子弟就是這位80年前便走完他短暫生命的宮沢賢治。 宮沢賢治, 詩人, 文學家, 生於岩手花巻, 之後到盛岡唸書。 他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作品是童話《銀河鐵道之夜》。

一大早到車站吃早餐, 經過便利店, 發現裡邊有個角落擺滿了和宮沢賢治作品有關的產品: 紅豆餡麻薯, 手機吊飾, 小折扇, 什麼有的沒有的都能找到。
 
我一直覺得《銀河鐵道之夜》和另外一部童話經典《小王子》挺相似的。 既然是童話, 我印象中, 兩部作品篇幅都不會太冗長, 情節應該也不會太複雜。 可是, 卻又常常聽到成年人(通常是在媒體上發表意見的文藝青年, 文藝老年)對它們讚譽有加, 似乎他們都從作品中找到面對生活中各種複雜問題的方法。 《銀河鐵道之夜》和《小王子》寫的都是小男生在宇宙間旅行的故事, 這些成人讀者似乎從男孩旅程中的故事得到啟示, 找到人生方向。

我是最近幾年才翻了這兩本書, 可惜我沒得到什麼啟示。 或許我應該在童年時就把這兩部童話給讀了。 到了今時今日, 我已經習慣了故事書, 電影要有個起承轉合: 先把時間地點人物交代清楚, 中間人物間需要有衝突, 最後衝突被化解。 不管結局是喜或悲, 我需要一個完整的結局。 這兩部作品的主角在宇宙間漫遊, 遇到各種奇遇, 天馬行空, 我就覺得缺少了我要的完完整整的起承轉合。

《小王子》作者Antoine De Saint-Exupery和宮沢賢治有個共同點, 兩位都不長壽。 賢治享年37, Antoine是戰鬥機師, 44歲時連人帶機失縱(一般認為是掛了)。 《銀河鐵道之夜》是賢治生後出版的。 《小王子》是作者43歲時, 也就是失縱前一年, 出版的。 兩位各自留下了作品, 到宇宙間神遊去了。 這讓後世的藝評人, 讀者有空間對他們的作品做註解, 寓意有多深奧就有多深奧, 能說得有多chim就有多chim。 搞不好, 作者要說的不過是個簡簡單單, 天馬行空, 讓小朋友們聽了開心的童話故事罷了。

Antoine和賢治一個法國人, 一個日本人, 不過算同梯。 賢治1896年8月27日生1933年9月21日沒, Antoine1900生1944沒。 Antoine是飛行員, 賢治是學農業的, 比較接近土地, 我估計這是為什麼他的故事主人翁遨遊宇宙時搭的是火車。

老實說, 真能脫離地心引力飛上天的火車肯定酷斃了。
 
或許是因為如此, 《銀河鐵道之夜》影響了後來的許許多多創作人。
林清玄, 玄想
 
 
 

我一直覺得把《銀河鐵道之夜》和《銀河鐵道999》放在一起觀賞, 就像把Never Let Me Go和The Island放一塊是一樣道理的。 一個叫好一個叫座, 一部純文學, 一部有商業考量。


我的電子字典裡可以查到宮沢賢治和三陸這兩個名詞。 三陸這個名詞, 字典提到了了“三陸大津波”, 說明過去100年來(字典幾年前買的, 所以3-11不算), 最大規模的為1896年6月15日的明治三陸地震津波和1933年3月3日的昭和三陸地震津波。
 
相當詭異的是, 這兩次發生在他家鄉岩手的大海嘯的年份正巧是他的生與死的年份。
第一次他滿月不久, 第二次, 他或許已有病纏身。
Taken from Web. 1933 earthquake in HachiNoHe.
那家鄉沿岸的海嘯到底有沒有影響宮沢賢治的作品? 簡單說說《銀河鐵道之夜》的內容, 您自己判斷。 主角爵伴尼(沒錯, 像是Giovanni的意大利或西班牙名字)是住在漁港的少年。 一天回家途中在路上睡著了。 睡夢中, 他搭上了一列行駛於宇宙星座間的銀河鐵道列車。 後來, 他班上好友一身濕漉漉的也上了車, 兩人便同行。 夢醒後, 他來到鎮上, 發現河邊有騷動, 原來班上那位好友為了下水救人, 自己溺斃了。

在我看來, 溺水的朋友給主角託了個夢, 主角給好友送最後一程。 這似乎和海嘯能沾上邊。










《小王子》裡也寫了火車, 就在狐狸出現後的第22章。 我很慶幸, 就算是現在, 搭火車時我還是會往車窗外張望。
 

和賢治有關的事物, 不特意找尋都能在車站前撞見。 有個遊客地圖上介紹的銀河鐵道之夜燈光秀, 我倒是拿著地圖找卻沒找到。 地圖上標明就在車站旁, 看是我只見到一堵牆。 牆上也不過是片荒地。 周圍除了火車軌道, 就是住宅區, 沒什麼燈光秀的場地。 後來仔細看了看那堵牆, 可以看到一點蒸汽火車頭的輪廓。 
我估計火車是會反光的熒光料漆上的, 到了夜裡, 把燈打在牆上就能看到燈光秀了。
順便提一提, 釜石線站牌之所以會用上Esperanto國際語也是因為宮沢賢治, 因為他曾經學習過。 只要是在花巻市, 似乎什麼都和宮沢賢治扯上關係。


可惜, 花巻以溫泉為主打, 我沒什麼理由多逗留, 不會多呆一個晚上。 Check-out便離開岩手, 經宮城往福島縣。